陌生的奶奶,您还记得那个跨越东海的晚上吗?对您来说,那可能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晚上,但是却是我第一次离开边境线。在我帮您打开您够不着的阅读灯后,您开始和我聊起来。在飞机上,您热情地向我介绍日本的各种知识,很多都是我不曾了解过的,可是您仍然非常耐心,还拿出您的suica让我拍照,虽然我落地之后才知道,他们好像在那时不发行suica卡了。您还给我看了您儿子的照片,他是一个很有所作为的人,在很好的大学毕业。跟您的聊天让这几个小时过的很快,您总是能找到新的话题来避免沉默的尴尬。我了解到,您很早就来到异国他乡打拼,可是我似乎感觉到有一种轻微的悲伤正在蔓延,特别是当我的朋友开始以比较痞的话和我说事的时候。不知道是因为我让您想起了您想念的儿子,还是我说的话让您失落了。总之,我未能知道您的名字,也许以后永远也不能知道,但我仍然向您道歉,并希望您一切都好。

雪原是记忆里最温柔的骗局。当极寒晶粒以仪式般的韵律坠落时,我晃了晃总是喝不净的铝罐,悬浮液滴在钴蓝色晨昏线里划出诡谲的弧光。第七地球年了,工程机甲仍在雕刻岩层,它们的钢铁下颌啃噬出层层叠叠的工业积云。

这里与金唱片里的蔚蓝梦境恰好相反。拓荒舱展开时,模拟重力的金属板会刮擦出沙哑的生日歌——登陆首日系统报错的产物。我时常凝望勘探服袖口的铝箔残片,猜想当年把鲍伊诗句刻上钚电池的人们,是否预见过这种荒诞的对照:蓬勃的星空幻想与需要呼吸面罩的荒原。

有时砂砾会在足印中析出微量磷光,像极了旅行者号途经土卫二时传感器记录的未知结晶。年少时我为探测器撰写的离别诗还漂在某个旧终端里,诗中那个裙裾缀满氧化铝亮片的太空歌姬,或许正在某个星际尘团读着人类失效的浪漫。

机甲群间歇性震颤传来,在这颗比所有数学模型都冷硬的星球表面,我正成为某种连接纪元的介质。怀旧与拓荒在此处形成克莱因瓶结构:当人工大气层装置启动的绿光漫过东部平原,我意识到未来的贸易港将永远错过这片未被驯服的星空。

而此刻的永恒足够奢侈——暴烈恒星风掠过地质采样器的瞬间,面罩内侧腾起五十亿人未曾见过的冰花。

凛冬将至…

他想起无数个晚上,无论是什么地方,什么天气,白天发生了什么。所有的事情,就像被分解成了无数的微粒,没有任何动静地飞过耳边。这些微粒或明或暗,速度极快。历史,像一幅巨画一样,或许栩栩如生,或许杂乱无章,但是无可辩驳的距离感让我们清醒。它日夜运行着,没有人守夜,也没有人在乎——可能吧。这些没人在乎的玩意全一股脑在这个房间里,这个为了节省成本而设计的极为简陋的房间里,你要是一个人到这里来,你就只能听到呼啸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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