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依旧东升西落,天空依然是熟悉的湛蓝色,藤蔓爬满老红砖墙,与我同龄的桃树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与过去几十年一样,在耀眼的阳光下舒展枝叶。当迈上谷仓前的小土堆,你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只是无数长夜里不起眼的一场梦,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,你只是在某天一时起意,去长途旅行了一场,现在不过是回到了出发的地方,再没有比这更正常的事了不是吗?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什么东西,就像午睡后泛起的失望感,把人从幻想里轻轻地,温和地拉出来。我毫不怀疑自己的记忆,这里应该是大片的麦田,我清楚地记得我曾在这里玩耍,工作,这是最熟悉的地方,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,不可能会错的。

然而现实就是现实,我走上前抚摸树干,这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,放眼远处,树木越发密集,种类也很多,昔日的麦田如今是一片茂密的树林,无数动物的家园,绿色的天地。灌木丛透过水泥地的裂缝钻出地面,杨树的树冠顶破了木屋顶。推门进入荒废多年的小屋,这里已经被草,灌木和树覆盖,墙角堆积着厚厚的土,松鼠,田鼠,兔子,野鸡和喜鹊在这里安了家,书柜里却仍放着盖满灰尘,残破不堪的旧书,还有烤瓷照片放在橱窗的玻璃后。床上躺着褪色的布玩偶,闹钟永远停在了那个时刻,木椅背上依旧挂着灰色的皮书包,书桌上留着摊开着的,无法完成的家庭作业。说实话,如果没有这些灰尘和侵蚀,我完全可以相信这个孩子马上就会回家,洗干净沾满泥土的手继续完成作业,度过这平凡而毫无新意的一天。

我找了个地方坐下,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。过去我们认为,也许只要政要们动动手指,巨大的灾难就要降临在这蓝色的行星上,我们说对了一半。我像疯了一样狂笑,好像想到了什么幽默无比的笑话。我甚至无法知道我究竟是过于乐观还是过于悲观,过于理想还是过于现实。就像他们说的那样,那毁灭了几乎一切,我们的一切。我们引以为傲的成就,不过是被历史碾碎的一堆残渣。我的朋友,我们失去了家园,或者我们从来没有拥有过。但是没关系,我们的聚落的收缩腾出了大量的空间,这在初期让亲爱的地球显得奄奄一息,不过很快我们留下的残骸就被风化,瓦解,野草和真菌迅速填补了这些空缺,烈火灼烧我们的建筑,形成了异常肥沃的土地,先锋植物广泛蔓延,植被演替的速度前所未有,很快就出现了大量的森林。被驱逐,割裂而四处分散的物种回归繁衍,甚至出现了一些过去认为已经灭绝的物种。它们接管了被摧毁的城市,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建立了自己的家园。而现在呢,它们生机勃勃,欣欣向荣。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,人类活动本身,比核武器更具毁灭性。

为什么人们喜欢怀念过去,即使我们明确地知道,过去的事情不是都是好的,甚至没有多少好的?过去首先,至少给我们一种感觉,即其是固定且无可争议的。换句话说,你无法认为自己的历史是与记忆不符或是可以有多个分支的。即使你可以称自己不能排除另外的时间分支,你也很难怀疑过去的记忆是不可信或不唯一的。而对于未来而言,即使未来的固定与否是和过去一样的,你也很难说服自己相信未来的“稳定性”。或许你可以说,这是自由意志的特征之一,因为未来总是有意料之外的事情,但这也反映了过去的使人怀念的一个特性:确定性。人类几乎总是在追求稳定,可能因为稳定的生活在自然选择中具有显著的优势。

直面死亡,我开始生活
坦淡离别,我们第一次重逢
凝视深渊,我丢下包袱
无论昨天的太阳如何耀眼
从今以后是无尽的黑暗
飓风诘问摧毁的目标
山脉的雪松予以沉默
在世界系统性的错误之下
我以荒诞回应
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
鼓盆而歌,向死而生

书接上回,我感觉我永远也摆脱不了那几年的阴影,说不定等我老的不成样子了,睡觉还是会做上英语课讲阅读题之类的玩意的梦。这不是高中那帮老师的原因,他们总的来说倒是很好的人,有句话怎么说来着,战士不是怀念战场,而是怀念战友和土地。我其实相当愿意再去那里面看看,而且我也确实在一两年前回去过,可能再过十几年里面还是那个样,还是那些蓝色桌子椅子和成堆的作业,老师就是日复一日在黑板上写东西,可是对于你来说,两三年就是巨大的变化,你可能完全变了个样子,到你妈几千公里之外某个律师事务所之类的地方去了。可是话说回来,等你真的当了律师什么的,也差不多是这鸟样。我其实很庆幸没有遇到那种势利得离谱的老师,我可以说这样的老师肯定有不少。而且有一点,当你跟那帮学生呆久了,你或多或少会被同化一点,我是说如果你是老师的话。我记不清是高二还是高三的某个时候,给我们班换了很多老师,包括班主任。新班主任是一个很特别的老师,如果你只是跟她见过一两面,你可能会觉得她很怪甚至有点害怕她,主要是她精力就跟用不完一样,每时每刻都有种小激动的感觉,见到你会很夸张地跟你问好。对于我这种究极社恐来说,这肯定给了我巨大的压力,说实话那段时间并不太好过。但是这完全是我的问题,因为你总不能因为别人过于热情指责别人,特别是她见到我还会送我水果什么的。听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她是个年轻女老师什么的,其实并不是,而是一个有点强势的中年老师。说到底我甚至有点心疼她,你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其他老师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热情,更不要说那帮学生了。某天这种微妙的矛盾来了次小爆发,而她这样的性格呢,自然会很重视,说实话我不知道那天出什么事了,我只是推测有学生跟她有冲突,而她很生气,甚至很委屈地来班里问我们她哪里做的不对。当时有人起来解释了几句,忘了都是什么了,不过那时候班里有那种社交正确,就是谈到这些的时候会阴阳一下她表示讨厌。你如果想表现的像一个正常人,最好跟着他们节奏去走。很悲哀的事情,我只能说班里那些舆论权比较大的就是些杂种,讨厌的不得了。但是即使是这样,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们,因为就连很多我认为挺好的小伙都相当讨厌她。当然了,她自己肯定也有问题,问题是很少有人能躲得开这些问题。

我那时其实相当有预想,对大学这类地方没有报什么幻想,说实话我都懒得讲为什么,但是我觉得我在大学里过的挺好,起码打游戏什么的没人会管你。但是你可以非常明显的感觉到,有了手机这些东西之后你跟其他人的交流断崖式减少,有时候宿舍里两人几个小时都不说一句话。我敢说等我去了工地或者厂里之类的地方,跟其他人就只剩微信语音了。这东西很奇怪,我很肯定我十分讨厌嘈杂人多的地方,但是要是社交真的因为这个减少了,我反而会觉得很难受。可能除非你有自闭症什么的,不然谁都没法忍受社交不足。我虽然口头上说着我想找个树林边上或者雪山脚下的房子住,但是要是周围邻居太少,我肯定会受不了。我倒是不反对去那些地方旅游,我还真去过青海那边的高原,我想着以后可能去加拿大或者奥地利这些地方看看。我真是想到什么写什么,我喜欢这么写,你要是写什么之前都想半天,想法早就被消磨的差不多了,你也会累的不想动。你知道,这时候有一堆子东西在我脑子里翻滚,我都不知道把哪些写下来。

该从哪里讲起呢…

我为什么要搞这么个网站,没有为什么…就是闲着没事干。我估摸着能讲一堆琐事,从他妈的小学开始讲起来。说真的,我要是有兴致,我可能可以讲个几个小时,你可能会说,那谁jb在乎,你说的对,没有人会在乎,我也从来没有想着有人会在乎。我只能说,我应该确实过的太无聊了,这一切都太tm荒诞,不夸张地讲,我甚至会在某个课上突然毫无征兆地笑,就是那个时刻,你突然感觉你无法理解任何东西,不是老师在黑板上写的那些玩意你无法理解,而是字面意思上的任何东西,任何东西。然后这时候我转头看着哥们笑,哥们很疑惑于是给你发了句微信。整天几乎全是这类玩意,让你不停地问自己,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,我居然就这么存在了?就有点像,有一天你开始好奇,这世界,这宇宙,他妈的为什么是这样的,为什么不是其他的样,“存在”本身岂不是荒诞得离谱,我怎么就开始存在,意识怎么就产生了,我为什么是我不是其他人,其他动物,其他物体,你甚至都不知道,你到底要干什么,就开始意识到,这些东西是如此的滑稽,存在本身不需要预设的意义。(?)于是你就会感到无尽的无力,恐惧,对未知,或者说,无穷已知的恐惧,无法做任何事的束缚…嗯,我现在不想谈这些,先到此为止。

那个事…那个烂事还是让我放不下。我想说,这还会持续很久。但是我仍然认为,这样的结果也许是好的,即使之后没有后续了,我也会说,嗯,这样的结局还是可以接受的。但是想起几年前的晚上,高中的某个时候(我并不讨厌我的高中,我只是讨厌高考的压力),我会因为极度的压抑,跟我自己说,如果这辈子不行,那就下辈子去找她,我知道这就是说任性话把自己当受虐者,同时又满足了虐待狂的欲望。可是我当时确实那么想。体检的时候,我站在她后面几个人之后,看到深红的血从她的手臂里被抽出来,装到管子里,就这么呆呆地注视着,想着这血里会有哪些物质,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。我知道这听起来挺吓人,但是你要知道,我完全没有其他的理由,只是因为我喜欢她,所以延伸到她的血。差不多就这么过了挺久,一直到高考都他妈的结束了,我都没有任何动作。直到大二什么的,精神比较稳定了我才想起来,要行动了。但是可能我直来直去惯了,把这事给搞砸了。具体怎么搞砸的,不重要,你估计也不会有兴趣。但是现在想起来,也许没有完全搞砸,不过我止步于此了。我会时常想起她,或者不如说,只有偶尔会在一瞬间忘了她。我有时候真是固执的可怕,这之后我甚至有了一点应激反应,别人发点狗粮什么的都会惹得我有点恼火。嗯,她是一个相当随和的人,我是说,非常稳定的人,简单地说,就是歇斯底里的反面。我知道她肯定会有各种情绪,但是你就是无法观测到,就像整天都是那种平静带着微微高兴的感觉,相当让人上瘾。比如说,其他人有了点情绪,跟同学吵了几嘴,考试考砸了什么的,你或多或少会观察到一点反应,但是当你观察她的时候,即使你明知道,比如她刚考了他妈的第一,或者没怎么考好,不知道是她还是你的原因,你没法得出任何判断。我的意思是,可能你知道她现在不太高兴,可能你都看到迹象了,但是你会立刻否定自己。有时候我会被这种吸引整的很腻烦,我就开始指责自己,你到底在想什么,她这b养的有什么不得了的。但是用不了多久,我还是会妥协,而且会有类似战败的感觉,就像你被迫承认,她是个完美的骑士什么的,把你给打服了,你于是给她当了佣人,而且尊严交给了她保管。

其实我还有一堆想说的,但是先到这了。

陌生的奶奶,您还记得那个跨越东海的晚上吗?对您来说,那可能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晚上,但是却是我第一次离开边境线。在我帮您打开您够不着的阅读灯后,您开始和我聊起来。在飞机上,您热情地向我介绍日本的各种知识,很多都是我不曾了解过的,可是您仍然非常耐心,还拿出您的suica让我拍照,虽然我落地之后才知道,他们好像在那时不发行suica卡了。您还给我看了您儿子的照片,他是一个很有所作为的人,在很好的大学毕业。跟您的聊天让这几个小时过的很快,您总是能找到新的话题来避免沉默的尴尬。我了解到,您很早就来到异国他乡打拼,可是我似乎感觉到有一种轻微的悲伤正在蔓延,特别是当我的朋友开始以比较痞的话和我说事的时候。不知道是因为我让您想起了您想念的儿子,还是我说的话让您失落了。总之,我未能知道您的名字,也许以后永远也不能知道,但我仍然向您道歉,并希望您一切都好。

雪原是记忆里最温柔的骗局。当极寒晶粒以仪式般的韵律坠落时,我晃了晃总是喝不净的铝罐,悬浮液滴在钴蓝色晨昏线里划出诡谲的弧光。第七地球年了,工程机甲仍在雕刻岩层,它们的钢铁下颌啃噬出层层叠叠的工业积云。

这里与金唱片里的蔚蓝梦境恰好相反。拓荒舱展开时,模拟重力的金属板会刮擦出沙哑的生日歌——登陆首日系统报错的产物。我时常凝望勘探服袖口的铝箔残片,猜想当年把鲍伊诗句刻上钚电池的人们,是否预见过这种荒诞的对照:蓬勃的星空幻想与需要呼吸面罩的荒原。

有时砂砾会在足印中析出微量磷光,像极了旅行者号途经土卫二时传感器记录的未知结晶。年少时我为探测器撰写的离别诗还漂在某个旧终端里,诗中那个裙裾缀满氧化铝亮片的太空歌姬,或许正在某个星际尘团读着人类失效的浪漫。

机甲群间歇性震颤传来,在这颗比所有数学模型都冷硬的星球表面,我正成为某种连接纪元的介质。怀旧与拓荒在此处形成克莱因瓶结构:当人工大气层装置启动的绿光漫过东部平原,我意识到未来的贸易港将永远错过这片未被驯服的星空。

而此刻的永恒足够奢侈——暴烈恒星风掠过地质采样器的瞬间,面罩内侧腾起五十亿人未曾见过的冰花。

凛冬将至…

他想起无数个晚上,无论是什么地方,什么天气,白天发生了什么。所有的事情,就像被分解成了无数的微粒,没有任何动静地飞过耳边。这些微粒或明或暗,速度极快。历史,像一幅巨画一样,或许栩栩如生,或许杂乱无章,但是无可辩驳的距离感让我们清醒。它日夜运行着,没有人守夜,也没有人在乎——可能吧。这些没人在乎的玩意全一股脑在这个房间里,这个为了节省成本而设计的极为简陋的房间里,你要是一个人到这里来,你就只能听到呼啸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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